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科学大讲堂 https://jbk.familydoctor.com.cn/bjbdfyy/新民晚报首席记者潘高峰
43岁的官胜,在队友的帮助下,将沉重的排爆服穿上身,缓慢地走上训练场。就像他一次次走上拆弹“战场”一样,一个人。
官胜是一名“主排爆手”。隶属于上海市消防救援总队特勤支队安检排爆站。排爆场上,当所有人都在后退,只有排爆手一人“逆行”。这“逆流而上”的征程,需要信仰、勇气、技能,每一步都必须稳之又稳。因为那是和死神的较量。
一身排爆服,官胜穿了20年。从年第一次出现场排爆时“说不清紧张还是兴奋”,到如今的平静娴熟,官胜已历经了数百次拆弹考验。“一脚踏在人间,一脚踩在地狱”——有人说,这是排爆手人生的真实写照。在他们的世界里,机会永远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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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晚报“上海时刻”出品
昨天,新民晚报记者走近官胜和他的战友,探访这支神秘而又热血的“拆弹部队”。
首日上岗就拆弹
官胜成为排爆手是在年。当时,消防部队实行的是义务兵役制。3年兵役结束,他面临去留的选择。就在这时,上海市消防总队开始筹建排爆大队,在各中队挑选*治过硬、业务精湛的尖子。官胜报了名。
首批入选的人员有6名,经历了各种考核,包括面试和心理测试,最终成为上海最早的一批排爆手。21年后,大多数人已经离开排爆队伍,战斗在一线的,只剩下官胜。
官胜还记得,第一次培训是在金桥中队,最初让人叫苦的不是体力训练,而是脑力折磨。“排爆器材有多种,开始虽然没这么多,但十五六种还是有的,器材是进口的,说明书全英文,虽然把技术员请进来讲解,但讲一遍哪能记住?”回忆当初,官胜苦笑:“就是抱着字典,一点点啃下来,直到完全掌握器材使用、拆卸和维护保养。”
战斗部队很残酷,半年多培训结束,立刻就要实战。年春节刚过,正式上岗第一天,任务就来了:闵行区一处民宅发现一个包裹,打开后是一枚炸弹。大队指派官胜担任“主排爆手”,前往处置。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可能都有点吧。”官胜记得当时战友们也都很激动,刚上车就帮他把防爆服穿上了。当时的排爆服是EOD-MK5型,重量差不多30公斤,穿到现场时,压得官胜腰酸背痛。“但当时战胜的欲望很强烈,下了车马上请战。”
现场是一枚自来水管制作的“土炸弹”,两边用螺帽旋紧,里面装满黑火药。引爆装置是一根导线,可以说非常简陋。“用便携式的X光仪看过内部构造,再用听诊仪听了一下,我心里就有了底。我告诉大家,万无一失。”
虽然没有什么惊险,但却十足磨人。官胜用无磁工具将管制炸弹的一头慢慢旋开,倒出火药,为避免摩擦过热引燃火药,整个过程必须非常缓慢,一边旋,一边还要往螺口里面倒水降温。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分解,拆弹结束时,虽是冬天,官胜满身大汗淋漓,厚重的防爆服都湿透了。
穿针夹豆练冰心
首次拆弹,技术含量不高。却让排爆队员们认识到一个问题:身穿厚重的排爆服,要做出灵巧精细的动作,不光要有体力耐力,也要有绣花功夫,不练是不行的。
昨天,身穿EOD9型排爆服的官胜向记者展示了他的训练项目——先是原地跳绳50个、30米折返跑5次、俯卧撑个、攀登冲锋塔6楼……这一切,都必须身着排爆服完成。
28公斤重的防护服让人运动起来显得笨重而滑稽,40多岁的年纪,负重完成这一切,汗水可以想见地浸湿排爆服。但这还没有结束,官胜还必须从6楼取回一个爆炸装置,转移到安全地带。整个过程中,官胜始终紧盯手中的爆炸装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水平。一旦倾斜幅度过大,爆炸装置就会发出声响,代表装置已被引爆。
完成这一切,揭开头盔,官胜的脸上满是汗水。他告诉记者,这还是冬季训练项目,夏季时会增加一项耐热训练——顶着37、8度的高温,身着排爆服在太阳下静坐2个小时。自虐般的训练,除了可以锻炼高温下的耐力,也是让排爆员在恶劣条件下始终保持专注力和判断力,因为排爆需要一颗冰雪般冷静的心。
心静手稳只是基本功。在此基础上,手眼配合也很重要。另一项训练看起来颇具趣味性,但实际上更加残酷:身着排爆服用镊子穿针引线,10根针,10秒钟至少要穿上6根才合格;一碗*豆,用筷子一粒粒夹到瓶子里,规定时间里至少要夹50颗才合格,颗才优秀……官胜告诉记者,做到这一切,没有经年累月的训练是不可能的,经常练到眼发花、手发抖,下了训练场,常常连筷子都握不住。
十分钟里隔生死
32岁的季英涛是官胜的战友,虽然排爆生涯只有老官一半,也已是独当一面的“主排爆手”。排爆手有多危险?面对这个问题,季英涛回忆起一次拆弹的经历。
那是几年前的一起超市爆炸案。当时,季英涛刚当上主排爆手不久,队里接到任务,一家著名超市被人安了炸弹,第一批派出的队员碰上堵车,迟迟没有赶到现场。很快,季英涛也接到指令,换一条路线前往,争取尽快赶到。
没想到他们也遇到了堵车,就在赶到超市前10分钟,炸弹爆炸了。当时,超市人员已经疏散,没有伤亡,但当季英涛到场看到爆炸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后怕——爆炸威力非常大,电梯门都被炸得千疮百孔。“我当时想,如果早到10分钟,大家应该都在搜爆,很可能人就没了。”
官胜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在他看来,爆炸物的可怕在于未知。“定时炸弹是最难把握的。你接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定时装置,如果正好赶到点上,那么一定是非死即伤。”官胜告诉记者,大多数定时炸弹并不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定时器会不停告诉你时间,更多时候是没有时间显示的。
“我曾处置过一起连锁餐厅爆炸案,三家店都被人安了炸弹。其中一枚就是定时炸弹,用的是雷管硝铵炸药。但幸运的是,那个定时装置做的有问题,没有爆。如果爆了,我可能就没法和你说这些了。”
近年来,上海的爆炸案件大幅下降。加上机器人的普及,很多时候,排爆是通过远程遥控机器人处理,危险性大大降低。尽管如此,队员们的训练却一直在加码。
“机器人也有够不着的地方,也有进不了的狭小空间,也有拿不起来的重量。而且任何一个爆炸物或者可疑爆炸物,在确定是不是爆炸物之前,人都必须要过去检查。”官胜告诉记者,还有些案件,为了保留证据抓获犯罪嫌疑人,排爆手必须尽可能通过手工拆除而不是通过摧毁引爆的方式处理爆炸物,以提取指纹、DNA等线索,这也给排爆带来了巨大挑战。
誓言无声二十年
影视作品里常有排爆手面临剪线的抉择。一剪下去,分生死、隔阴阳。现实中,也有类似的场景。
年,一个小区绿化带里发现一枚炸弹,制作精良,科技感十足,里面的线路纷繁复杂,很可能布置了反剪线的诱饵。由于当时公安部门希望能从装置上收集证据,炸弹被转移到F1赛车场进行拆弹。
季英涛通过X光、听诊、炸药探测仪等器材仔细检查了炸弹,分析了结构和线路走向,决定剪线拆弹。紧张是难免的,队长看出来后,把他叫回来,连着问了他三个问题:可以拆除吗?结构都看清了吗?真的有把握吗?季英涛一一给出肯定回答。最终,他圆满完成了任务。
巧的是,也是在年,季英涛到了转业年限。多年行走生死之间的压力,让他思索:也许回老家换一个单位,过些平淡的日子也很好。
季英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爱人、家人,大家都很高兴,非常支持。没想到,越是临近要走,他心中越是无法割舍。他想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和誓言,想到多年生死与共的战友,想到曾经*牵梦萦的事业,离开部队不到2个月的时候,他变卦了。他把决定告诉妻子,妻子也只能一声叹息。
作为前辈,官胜最能体味这种感受。人们常常形容排爆手战斗在“无声世界”,因为他们不需要围观呐喊,也很少团队合作,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寂静中面对一切,判断一切,往往会有巨大的孤独感。除了训练和执行任务时沉默寡言,家人问及工作时,他们也常是闭口不谈,因为不想让家人担心。
尽管如此,他们也是最骄傲的一群人。作为高危行业,连保险公司都将排爆队员拒之门外,但他们却用血肉之躯为他人筑起盾牌。“20年排爆手生涯,我为我的选择而自豪。我的家人、我的女儿也为我的职业而自豪。他们肯定会担心,但岁月静好,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来源:新民晚报新民眼工作室
编辑:李争